第203章 .落水-《妾无良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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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柳水云又笑起来,破败的嗓音果然有些难听,“你这样认为么?也对,是你先对不起我的!当初先太后没了后,我本隐居京城,那时候我已脱了籍,日子过得也安生。就因为随你离京,才被姓邓的盯上、陷害,才被迫再回京重陷泥潭。可是,你呢?你明明知道那行商是受谁指使,却瞒着我不肯讨个公道,倒同他一直交好,你看,你多长袖善舞!你说,我该不该悔,该不该恨?”

    他没想过要伤她,更如何会杀她?他上次在姜宅,想要脱困,也只是装可怜骗她同情。这一次,也不过是骗她出城而已。

    那时候,他出了花房过了栈桥,发现桥头守着的两人已经生不见人死不见尸,周围毫无异样,便知道邓隐宸对她的用心实在不一般。

    连死伤人员和周围地面都及时清理干净,不过是怕惊扰了她一场宴席,给她带来不必要的小麻烦。

    这正是,他可以继续利用的。

    和她,不提旧时情义,不提不忍不舍,单只程向腾在那里,他也不敢。如果他伤了他的夫人,将来太后需要人相帮相护遮掩肚子教养孩子,他不会从中报复?

    如果因此失了孩子,他这一命,又丢得何其冤枉。

    但现在面对邓隐宸,他如何能给她细说这些。他只有对她狠些,让邓隐宸以为他真的要她的命,投鼠忌器,他才有机会。

    至于将来,柳水云想,她一定能懂他原谅他的,她心思那么聪慧,一定想得通所有关节。

    ——后来,武梁听说白玫已经死了,听程向腾说起太后有孕,听曾伺侯陪伴白玫养胎的人说起种种,真的立刻就懂了柳水云当然那决绝的心思。

    柳水云出身低贱,因此受尽□□,如何肯让自己的儿子,再是这样的出身,再受一遍这样的折辱?所以白玫肚里的,他不允许她生出来。他从不与身边人有染,不只是感情,不只是高傲,而是不肯再让下一辈儿也低贱。

    太后想借白玫的肚子?那岂不是说将来他的儿子,仍然有个戏子的娘,仍然是这样的出身?哪怕将来太后会对他另有安排,让他走上一条坦途,柳水云也不愿!

    如果没有了白玫,没有了白玫的肚子,太后只能重新特色人选再做安排。他不相信,太后选不来一个身份合适的肚子,哪怕是宫中宫女呢,也好过白玫的出身。

    所以,白玫必须死。

    他也宁愿自己死了!

    从此儿子得保,从此他有个生母尊贵的孩子,不管将来给安排个什么身份,想必都不会象他这般身如浮萍。

    至于他和她曾经的旧情义,谁还有暇顾及追忆?

    柳水云心心念念的,就是给自己的死找到最合适的理由,别让太后怪罪。并且能临死拉上邓隐宸垫背,也真是快莫大焉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而当时,益水河畔,那么危机的情势下,武梁没功夫多想这些前因后果,有的没的。她一门心思想的,就是如何脱困。

    哪怕能让他有一瞬的松懈也好,到得岸边,自己可以跳水而去。拼武力她和这些男人到底不能比,但拼水性,不说浪里白条了,这河水里安然顺流而下,还是没问题的……吧?

    情形不错,邓隐宸一步步上前,他们一步步后退……下面哗哗的水声越来越响,上面也退路越来越窄。

    就在那时,柳水云忽然站定,对着邓隐宸喝道:“你站住!”

    说着手上剑刃往前横抹,武梁的脖子一疼,惊叫一声,感觉温热的血液立刻就流蹿出来,糊了一脖子,变成一片凉。

    ···

    邓隐宸立马就站住不动了。

    对于危险,邓隐宸这样的人,总是比普通人有更敏锐的嗅觉。

    他带着人过来,看到武梁欲走,柳水云拉扯,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放了她,自己才现身的。

    原本是想自己快速靠近,先隔开武梁再说的。谁知道柳水云埋伏的人多,不但四周这几个,旁边树林里竟然也埋伏了人。一个不察,就闹出声响,惊动了柳水云。

    他眼睁睁看着,柳水云亮出袖中剑,横在了武梁的脖子上。

    手腕有力,眼神冷静,虽然面上还在对着武梁拗悲伤表情作态,但邓隐宸知道,他在等着他,他做好了准备,这次不同上回。

    他一边接话一边慢慢靠近,听着他和武梁一句句的对话。但他却一直没能找到机会,可以一剑掷出,解她之危。

    是啊,就算当时她抱着他让他应对不敏,柳水云刺出的一剑也太过凌利,他肯定有下功夫练过。这次他全神贯注,不顾性命,又哪能那么容易解围。

    渐渐的,邓隐宸有些不敢太靠近了。因为他进,他们必退,一步步临近了岸边。

    邓隐宸担心柳水云改变了主意,不是要他死,而是要与武梁同生共死。他若拉着她跳了水,只怕自己施救不及。

    还好柳水云喝止了他。

    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,三步,邓隐宸一个虎跃就可以扑过来,再加上剑的长度,也只需一招,就能制住柳水云,和上次在姜宅里一样。

    但邓隐宸不敢扑,因为他们身后是河水。

    柳水云冷声道:“把剑扔开!让你的人都退下。”与此同时,手下用力,错开刀口往前一抹,又一道口子,武梁脖子上的血流得越发欢快起来,很快滴湿了披风前襟。

    这一次,武梁咬着牙没有叫出声。

    邓隐宸扬手,把剑远远抛开,然后挥手,让人退下。

    柳水云也没有再动武梁,只对邓隐宸笑,“你给我跪下!”

    这下,邓隐宸略略迟疑了一下。大约跪下这种事儿,还是有些心理障碍的。

    武梁也才想起来,为什么柳水云挟持着她,却一直没有喝止邓隐宸站住,原来他就想借助河水,让邓隐宸不敢轻举妄动的。

    她狠狠盯着邓隐宸,道:“你不必!你若跪他,我就自己撞死在剑上。”

    可是,显然这两个人都知道她是个怕死的家伙吧,柳水云看了她一眼,并没有让剑稍离,只是用另一只手,钳住了她的下颌。

    而邓隐宸,扑通一声就跪下了。

    武梁:……

    实在没眼看邓隐宸跪,她咬着牙挣扎起来,却根本碰不到刀刃。

    倒是邓隐宸盯着柳水云的刀,淡淡嘲讽道:“然后呢,现在我赤手空拳跪着,你也不敢放了她么?”

    柳水云笑起来,说放,我怎么会不放。

    他脸上奇怪的笑意引人警惕,然后邓隐宸就看到,柳水云忽然身子一拧,把武梁甩到身后,接着在她背上一推,竟是把人往河里推去。

    邓隐宸已经有了戒备,身子猛然前扑去够。还好够着她的一只脚,双手立刻死死抓住不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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